《談酒》節選
周作人
我既是酒鄉的個一個土著,又這樣的喜歡淡灑,好像一定是個與“三西”結不解緣的酒徒了。其實卻大不然。我的父親是很能喝酒的,我不知道他可以喝多少,只記得他每晚用花生米水果等下酒,且喝且談天,至少要花費兩點鐘,恐怕所喝的酒一定很不少了。但我卻是不肖,不,或者可以說有志未逮,因為我很喜歡喝酒而不會喝,所以每逢酒宴我總是第一個醉與臉紅的。自從辛酉患病后,醫生叫我喝酒以代藥餌,定量是勃闌地每回二十格闌姆,蒲陶酒與老酒等倍之,六年以后量一點沒有進步,到現在只要喝下一百格闌姆的花雕,便立刻變成關夫子了。(以前大家笑談稱作“赤化”,此刻自然應當謹慎,雖然是說笑話。)有些有不醉之量的,愈飲愈是臉白的朋友,我覺得非??梢孕懒w,只可惜他們愈能喝酒便愈不肯喝酒,好像是美入之不肯顯示她的顏色,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。
黃酒比較的便宜一點,所以覺得時??梢再I喝,其實別的酒也未嘗不好。白干于我未免過兇一點,我喝了常怕口腔內要起泡,山西的汾酒與北京的蓮花白……可喝少許。